无知者海生

活了二十多年的蓝胖子总是很冲动。

因为冲动第一次吞下西瓜籽儿，害怕肚子发芽而后悔大哭。因为冲动上网逃课被找家长，回家挨骂的胆寒惊惧。因为冲动放弃学业自谋出路，一路险阻走上职业的辗转奔波。

身体可以衰老，心灵可以残缺，而青春——连青春的错误都是充满魅力的。

可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被这两个字定义，人活一生，每一个决定都是一次赌博，蓝胖子唯一和别人不一样的一点，就是他从来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，好像脑袋一热，心脏一跳，就这么走上了缓缓坍塌的独木桥。

但他也的确在迈步前想好了一切打算，他要为自己的人生铺路。

一个单纯的下注者，同时也是自己的庄家。

在签下Alex之前，蓝胖子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。道理摆在那里，说服了所有人，但他自己知道，这也是他人生中的一次冲动。

冲动到头脑一热就签下了一个陌生人，他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，见过一次面，到底是什么让他笃定了Alex就一定适合gr？

第一次见面，Alex和寻常人没什么不一样。身高是高了点儿，脸也好看了点儿，声音可能也是比别人脆生了不少。

可当Alex从那扇玻璃门外走进来的时候，蓝胖子犹豫了，他碾着脚下的炫酷aj，嘴角在好看的弧度上僵硬地停顿，眼神移不开面前的一束光。

那是窗外透进来的阳光，夕阳从走廊的门帘透进来，打在Alex的身上，明晃晃得让人有点儿睁不开眼。他一边走，那光一边动，最后被训练室的白炽灯淹没了。

蓝胖子从没觉得阳光这么刺眼过。

成功需要努力，但成功不止于努力，Alex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，打游戏是，俘获人心亦是。

就在此时此刻，谁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个宁静的夜晚，他又轻易地夺走了一颗心，一颗年轻又冲动的心，珍贵神圣地双手奉上，卑微窃喜着等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应的结果。

一年后的记者会上，西装革履的蓝胖子假模假式地整理外设，和队友们一起接受官方采访。届时蓝胖子和Alex已经官宣，cp粉众多的最强人屠搭档趴在桌子上打哈欠，一心等着回基地恰饭。

又到了惯例发糖环节，记者献上八百年不变的老梗问题，请问你们两位大佬当初是谁先告的白。

“说了是我。”蓝胖子不耐烦地柱着下巴，一年问一万次的问题，这是糖还是口香糖啊，“决赛前我和他告的白，然后就在一起了，好了吗，记者会结束，拜拜下次见。”

队员早就习惯了自家队长的这个德行，紧赶慢赶在出欢乐谷的时候订了送到总部的外卖。回程车上马克一边困到点头，一边问蓝胖子到底是怎么喜欢上Alex的啊？

“别问队长，队长害羞，我来跟你说嗷，”伍六七从后座探出脑袋，“日久生情懂不，克儿，当年队长把咱们爱丽座位挪到身边就是一个伏笔，天天一起训练，这能不谈恋爱吗？”

“我靠，这么一想其实他俩是办公室恋爱啊，”马克惊了，“不可取不可取，太黄色了。”

Alex听完乐的不行，蓝胖子耳朵有点儿热，一脚踹过去隔壁的座位咣当一声儿，车里安静了。

Alex打了一天的训练，累的不行，靠在蓝胖子肩膀上眯着眼睛打瞌睡。蓝胖子借着月光看他，用眼神描摹他的眉毛，鼻梁，嘴唇，好看的下颚线。

和那天一样的场景，被光映照的人，自己仿佛也在发光。

一见钟情啊，妈的。

蓝胖子在内心骂道，耳朵全红了。

有什么办法，第一次看见你，我就喜欢死你了。

在基地打了两天排位和训练赛，Alex成功把屠夫升上六阶，也渐渐融入了gr的氛围。这个世界的gr没什么不一样，要说实在哪里违和，就是一抬眼和看见队友的感觉让他有点儿别扭。

就像纸片人复活了，动漫出真人版了，但还有那么点儿不同，真比喻起来，Alex觉得自己不像是加入战队，更像和网上的老朋友出门面基来了。

只不过这个面基的周期有点儿长，不仅包吃睡，还给发工资。

离小组赛还有三天，周日行程安排是去上海拍定妆照，下午抽签分组，第五官方给办一天的酒店。

早上七点半，蓝胖子坐在总部一楼大厅门口的迎宾沙发上打哈欠，左手握着豆浆，右手拎着三明治和煎蛋梦游。职业选手群都炸了，抱怨官方每次都把行程定的这么早，大家都是直播到凌晨才下，谁顶得住啊。

【MIP丶图酒：呼叫飞飞，呼叫飞飞】

【KTL丶飞飞：干屁】

【MIP丶图酒：请问您昨晚打蜥蜴人到凌晨三点，现在怎么样（樱桃小丸子疑惑.jpg）】

【KTL丶飞飞：非常好，特别好，比你好】

【AWD丶9:今年都挺积极的啊？】

【MIP丶图酒：9爷早早早早我清早起床睡意浓，睡眼尚迷蒙】

【GR丶马克克：又开始了是吗】

蓝胖子一个激灵，抬头往电梯口看。他是队长，起的比别人早，这会儿队员也都醒了，按他们那个德行，应该是挤在一块儿下来的。

不锈钢门缓缓展开，噪音以肉眼可见的浓度爆裂出来，首当其冲是马克和伍六七的吵架声，他俩因为争谁是第一个喝完豆浆的人吵了一早上，一转眼又变成争谁是第一个迈出电梯的人。

“绝对是我，我跟你说，这个你争不过我。”马克气地把豆浆杯捏扁扔进垃圾桶。

“不可能，我刚才特意看了，你正说话呢，我都看到胖子了你才迈出来，不信你问皮皮。”伍六七不甘示弱，嗓门比马克还大，输出全靠吼。

“行，问就问，咱们再问问胖子，”马克在远处大喊，一边儿指着蓝胖子一边儿往门口走，“诶，蓝胖子你过来，你现在就过来想你刚才看没看见我和伍六七谁先出的电梯门？”

“肯定是我，诶呀不用问了，就你这小身板儿。”伍六七一边儿嘲讽一边儿跟在后面，两个人像奇形种一样顶着朝蓝胖子袭来。

“别吵我，我头疼。”蓝胖子叼着豆浆吸管解烟瘾，一大早的他不乐意抽烟，但昨晚他直播睡得晚，这会儿头疼的要死，恨不得吃点儿止痛片止疼。

职业选手不能吃这种麻痹性的东西，烟也答应了经理尽量少抽，他只能皱着眉头靠在沙发，长手长脚地霸占迎宾席的角落。

视线向后追去，走在最后的高个男孩儿也跟上来了，黑衣黑长裤，黑色鸭舌帽遮住眉毛和眼睛，只露出下半张脸，嘴里叼着根棒棒糖，咬着棍上下动，像仓鼠。

Alex是个有个性的人，他喜欢剃短平，耳旁剃两道杠，有时候是平行的，有时候是个叉，龙飞凤舞的特别高调。但他本身又不是高调的人，不爱显摆，不爱大声说话，这种反差让蓝胖子觉得很有意思。

就比如现在，一身黑慢慢地向自己晃过来，帽子遮住了两道杠，嘴里叼着根棍儿，特像学生时代堵在校门口收保护费的小混混。

但谁也不知道，他就是个困到眼睛都睁不开，随便歪在谁身上就能立刻睡着的大型宠物犬。

上车的时候，蓝胖子和一茶排在最后。平时都是队长坐副驾，一茶正一脚登上后车厢，被隔空袭来的一只手按住了。

“咋了？”一茶纳闷。

“你坐副驾吧，今儿我有点儿头疼，怕晕车。”蓝胖子对一茶严肃地点点头，先他一步迈上了大车厢，在大家的注视下一屁股坐在最后排，Alex的身边。

“行，那我坐副驾吧，”一茶帮他把车门关上了，“胖子你小心点儿啊，记得通风，难受了就说，别撑着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蓝胖子在后边儿应，装模作样地咳嗽一下，又用余光看左边的人。

Alex是真困，迷迷瞪瞪地靠在窗户上眯着眼睛，车一抖，他也跟着抖，脑袋碰的一声撞在窗玻璃上，疼醒了。

蓝胖子看的有点儿想乐。

果然还不到一分钟，面前的小脑袋就又垂下去，眼看着要磕上车玻璃。

蓝胖子伸手一档，把他和窗玻璃隔离开来。Alex的脑袋撞在柔软的手心里，发茬硬硬的，扎手，还有点儿痒，过电似的从手痒到胳膊，又一路传染到左胸膛。

这回Alex没觉得疼，靠在手心里彻底睡熟了，鼻子还皱了一下，估计是在做梦。蓝胖子看着他的侧脸，半天没缓过神来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，有什么好看的，一个大老爷们看着另一个大老爷们，说出去让人笑话。

前面的马克还在和伍六七吵，皮皮限偶尔笑着搭茬，猫子已经耳机口罩抱枕全副武装睡熟了。谁也没注意到后车座的两个人，身体罩在阴影里，距离过于亲密，就这么睡了一路，靠了一路。

终于在一个过弯的大颠簸，Alex脑袋一撞，正好撞到蓝胖子手背的骨头上。他嗷地骂了一声抽回左手，吵醒了浅眠的Alex。

“诶，吓我一跳，”Alex含含糊糊地抬头，把手里的帽子扣在头上，“怎么了队长。”

“啊，没事儿，刚才一刹车头磕前座上了，有点儿疼。”蓝胖子张张嘴，一手摸向额头，“你看看给没给我磕坏了。”

Alex歪着头看看，乐了：“没坏，好着呢，特白。”

“白么？真那么白么？还行吧，一般般白吧。”蓝胖子听完整个人一亮，整理了一下刘海儿，特意把额头露出来，再转头一看，Alex早就扭头看风景去了。

情圣蓝胖子欲言又止：你算什么男人，算什么男人。

到了上海已经将近十点，总部门口不少人，在他们车位前还有辆车在下人，MIP的经理就站在不远处，域火拎着包朝他走，后面的图酒本来想跟上，一转头看到蓝胖子立刻停住，挥手打招呼。

“话唠来了。”蓝胖子抽着嘴角打招呼，一边儿和Alex说，“他们这几个是MIP的人，跟我打招呼那个特能说，比马克还能说，最前面是他们队长，之前在群里唠嗑他还说想认识认识你。”

Alex顺着他白皙的指尖一个一个人的看下去，觉得熟悉又有点儿陌生，上辈子经常接触的对手用陌生的眼神审视他，说不定还要问他今年多大了，打游戏多久了，谁骗他来打的职业。

Alex笑笑，笑的有点儿寂寞。

他在此时才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孤独感，身在异世的孤独。身边的所有于他来说都是熟悉的，但在所有人眼里，他又的的确确是个陌生人。

他真的穿越了吗，还是所有人都把他忘了？

Alex的虎牙抵着上唇，有点儿失落。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虚无缥缈，没人看得到他，下一秒就要消失了。

“Alex。”

一个低沉的声音把他唤醒。

“Alex，看哪儿呢，”蓝胖子突然搂上来，与回过神来的Alex对视。他瞳孔的颜色很浅，淡淡地映着茶色，有些暖意，“我在这儿呢。”

“啊。”Alex还愣着，条件反射应了一声。

“走了，下车了，”前面的男孩儿一招手，胳膊蹭过Alex的脖颈，留下一道战栗的余温，“跟着我。”

跟着你。

Alex口中默念，无意识地抬了抬嘴角。阳光被蓝胖子的背影笼罩住，又从间隙中蹭进来，直直照进窗子里，充满了整个狭小车厢。

这股暖意让他想伸手拥抱，又想被拥在其中。

如果温柔有实体，Alex想，那可能就是蓝胖子吧。

进总部拍摄的时候，Alex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。第五人格发展到现在，基本都是老玩家在垫基础，年年出来的不乏新人，但技术好还长得好的新人可就不多了。

站在相机前，Alex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了鸭舌帽，露出白净的脸盘和干练的平头，两道杠正对着玻璃外看热闹的职业选手们。

一时间欢呼不断，有人觉得这是新人对老选手的下克上，还有人笑着偷拍，图酒眼睛都亮了，问蓝胖子哪儿找的这么个宝藏小男孩。

蓝胖子也笑得挺开心，叼根烟没骨头似的靠在门外，直直看着摄像机中的Alex。他瘦的不行，颧骨下的脸微微向内凹进，但又很精神，特上镜。

镜头里的Alex微微低头，略带攻击性的眼神看着摄影师。嘴巴紧张地抿成一条线，偶尔舌头舔一下，让蓝胖子看的很烦躁。

还是叼着棒棒糖好看，他想。

或者叼着点儿别的呢？烟？还是其他的....

在蓝胖子的神游中，所有职业选手玩味的眼神中，白光一闪，Alex就这么被载入了第五人格职业赛的史册。为了自己，为了战队，为了荣耀，他在此备战，未来也会在此迎战。

而到了不知名的某一天，他也会在这里退役，告别曾经的朋友，队友，对手，放下了比赛不等于放下荣光，年轻时的照片会被挂在总部的墙上，这代表着一代人的青春。

一代人为此拼搏过，一代人为此牺牲过，当他们再回到这里时，可以笑着和摄影师打招呼，又笑着抚摸墙上的照片，留下一句感叹。

老子以前也是职业选手，真牛逼。

不是大人也玩游戏，而是玩游戏的孩子们都长大了。

所有成员的照片经队长手里发送给官方，蓝胖子核对的时候，视线停留在Alex的照片上许久。

瞪什么瞪。蓝胖子笑。

小狼狗。

狗...爱丽。

等所有人都拍完照，PD队长说想请大家吃饭。伍六七正张罗着定餐厅，玻璃门被推开了，一阵风铃的叮当声，门口走进一个好看的青年。

“我操，这谁啊。”

屋里安静了一瞬，这青年后面又跟了几个男孩儿，其中一个染了灰头发的一直在招手，一下子和图酒对上眼了，两个人都是自来熟，一边儿挥手一边儿笑的不行。

“火哥，林队，嗨图酒。”这青年一边儿走一边儿笑，打了一路的招呼，最后来到摄影师的旁边，看向最近的蓝胖子。

“蓝哥。”他站定在蓝胖子面前。

“....蓝莓？”蓝胖子挑眉，把手里刚拍的照片装回档案袋。

“是我。”蓝莓眼睛亮了，“蓝哥还没走呢？”

马克一直竖着耳朵听声音，从他进来就觉得熟悉，这会儿听到人名直接愣了。他蹭到皮皮限身边，踮脚趴在他肩上问：“真是蓝莓啊？”

皮皮限耸耸肩，视线向下，转到马克惦着的脚上。

“这人是自己办了个战队吗？”马克嘟嘟囔囔地说。

“典型的追星追到了现实，这孩子没救了。”伍六七插话。

“XBI是吧，”摄影师从表格里划了个勾，“新队得拍两套照片，拍完照去三楼填个表，之前官方应该联系过你。”

“行，”蓝莓笑，扯着身后几个新人，“来叫蓝哥好。”

蓝胖子把档案袋递给猫子，耳朵上的耳机都没摘，歪歪地靠在墙上看着几个孩子叫人。他们点头哈腰地看上去很尊敬，语气懒洋洋的，心里不知道怎么想。

这是职业圈的通病，新的瞧不起旧的，小的瞧不起老的，表面奉承一句队长，其实心里想着这个人老不死的东西怎么还不赶紧退役。

再者，最近圈里人都知道的事儿，蓝莓攀了蓝胖子好几个月，最后gr招的是个谁都不认识的新人。贴吧现在还在带节奏，直播间天天有粉丝因为蓝莓和gr互相撕逼，gr和蓝莓的梁子不说结大了，但彼此肯定是有顾忌。

蓝莓自己建战队是情理之中，但见面敬一声蓝哥可就是意料之外了。职业选手们看见倒还只觉得新奇，这要是被粉丝看到，贴吧肯定又会连夜开贴。

渣男蓝胖子和痴心小蓝莓的爱情故事。

笑死个人。

电子竞技没有情谊，成王败寇这个道理饭圈永远不会懂。他们会找出一万个让蓝莓入队的理由，可反驳他们只需要一句话。

Alex比他强。

多一句都啰嗦，只一句话，就可以为一切画上一个句号。

所以话道最初，Alex在网上被骂，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，更别说后来的被带节奏，被污蔑。他不在乎，可别人在乎。

蓝胖子在乎。

在这行都混了这么久了，谁不知道他蓝胖子是个臭脾气，平时好说好商量行，一到关于战队的事儿，他谁都不惯着。

摄影棚很安静，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，所以都干脆选择避嫌。作为Alex的伯乐，他的现队长，在面对事件导火索时的态度绝对不会很好。蓝胖子的脸色很沉，靠在那里不说一句话。

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坐在旁边看手机的Alex。

“走吧，队长。”他站起来拍拍蓝胖子的肩膀，带着人往外走，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出去了，摄影棚也终于安静下来。

“诶，还气呢。”去饭店的车上，猫子碰碰蓝胖子的胳膊。

“没，”蓝胖子瞥他一眼，“想着吃什么呢。”

“就你这样。”猫子白了他一眼，把档案踹兜里躲远了，谁爱哄谁哄，他是哄不起了。

靠窗玻璃上的Alex眼睛转了转，蹭过来：“胖子。”

蓝胖子打断他：“我知道他要组战队，他就是这么个人，所以我当初才没收他。”

Alex眨眨眼，没说话。

“再说了，”蓝胖子笑，“我签了他，你怎么办啊？”

Alex皱眉，一瞬间想了一万句吐槽蓝胖子的话，最后都没说出来。他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，两世人生，他都顺水推舟地进入了gr，好像命中注定他就生在这里，他就属于这里。

如果当初gr签了蓝莓，他会在哪儿？

没了gr，他该怎么办？

“别想太多了，你就是gr的人，你跑不了。”蓝胖子看他发怔，膝盖轻轻顶了Alex的腿一下，心情莫名就好了很多。

吃完饭是赛程抽签分组，官方早早地把直播架起来，镜头恨不得怼在所有选手脸上。弹幕刷疯了，所有战队都同框的经历可不多，该截图的截图，该尖叫的尖叫，还有刷cp的，什么话题都有。

而且这个弹幕密度在蓝莓入场的时候达到了一个新高度。

【莓宝的指甲刀：我疯了，死了】

【莓meimei：我他妈去世】

【粉色螺旋桨：莓莓怎么没官宣啊！！天啊我莓也有战队了！！！】

【我是一个小玫瑰：这颜值？？明星？？？】

【呵：蓝胖子出来后悔】

【我是一个小玫瑰：我是蓝胖子，我现在后悔没签蓝莓，我是Alex，我是狗，蓝莓是我主人，汪】

蓝莓带着自家的六个人坐上沙发，和主持人打招呼，又向观众们笑，这股热闹一直持续到gr的进场，弹幕空了一秒，然后又是无止境的节奏。

蓝胖子推门进来的一刻蓝莓就站起来了，身后跟着gr的队员晃晃悠悠地坐在离XBI很远的地方。

Alex的帽檐压的很低，侧对镜头坐在蓝胖子身边，没和任何人互动。

【我是一个小玫瑰：不用看都知道Alex丑】

【路路通：Alex好高啊！好像黄景瑜】

【速效救心丸来一粒吗：gr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牛逼牛逼grnb！！】

【跟着光：帽子拿起来行吗，看看脸】

瞥了一眼弹幕，Alex笑，帽檐压的更低了，白净的耳朵从下面露出来，蓝胖子多看了几眼。

分组的时候一茶和伍六七在后面嘟嘟囔囔地祈祷：“不是mip，不是mip，不是mip。”

“不要域火不要域火不要域火。”马克双手相扣也不知道在拜哪个神仙，“最好是PD最好是PD最好是PD。”

皮皮限没忍住：“你这么说木林也知道吗？”

“知道怎么了，我就想跟他打，上次也打的PD，就很开心。”马克笑，“反正不是mip就行。”

抽到gr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，gr不想遇到强队，同样的，强队也不想在小组赛就遇到gr。

伍六七闭上眼睛默默念叨，电子竞技运气至上！给gr个好战队吧！

主持人手从箱子里伸出来，卡纸一展，三个字母。

XBI。

“gr今年小组赛的第一个对手竟然是xbi，老冠军和新队的较量，对于xbi来说，面前的大山属实是难以跨越，对于gr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，新队新套路，可能带给我们的也是个新结局。”主持人小嘴叭叭地一顿说，把xbi的牌子贴到gr右边。

gr的运气不太差，小组另两个战队都不是强队，如果能一路赢下去，排除掉到败者组的可能性，遇到mip是半决赛的事儿。

官方这是在给gr保送四强。

蓝胖子不是瞧不起xbi，更不是瞧不起蓝莓。他正视蓝莓的实力，所以才比其他人都理智地明白，xbi打不过gr。

随着女巫爱哭鬼蜥蜴人的登场，第八赛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屠夫强势版本，跨平台3也会是各战队屠夫间的内斗。

蓝胖子对皮皮限和Alex有信心，作为队长，更作为朋友。一个战队的屠夫拥有努力和天赋两个最大的优势，他还需要怕吗？

更何况，他承诺过Alex一个冠军，他势在必得。

出了总部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，在楼里打完招呼，他们向着专车走。马克和皮皮限在前面讨论分组，蓝胖子作为队长给gr垫后，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叫住。

“有完没完了啊。”马克叉着腰，楼里的蓝莓走出来向他们打招呼，只有皮皮限笑着回应。

“蓝哥，太巧了，我们队员刚走，”蓝莓身段儿长得好，和蓝胖子平视的时候眼睛很亮，“咱们顺路走一段儿吧。”

“经理安排吃饭。”蓝胖子手插兜回答。

我们自己战队跟你顺路个屁。

“那行吧，下次，”蓝莓笑，“但是我真没想到一上来就和蓝哥打，还以为会被别的战队淘汰呢。”

蓝胖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，Alex瞧瞧他，跟着走近了。

“Alex！”蓝莓眼神又指向他，“你真的高，和你打游戏的时候根本想不出来你长这样。”

“还行吧。”Alex也笑，居高临下睨着他。

“自从上次那场训练赛之后我特别想见你，”蓝莓和Alex握手，“正好咱们小组赛就遇见了，再切磋一下约瑟夫吧？”

蓝胖子听了一会儿，拳头在裤子口袋里握紧了，他不想再听蓝莓话里话外的挤兑：“你...”

“我什么要玩约瑟夫？”Alex突然问。

蓝胖子愣了，蓝莓也没想到Alex会这么回答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。

“这个版本的约瑟夫本来就是弱势，对上调香磁铁前锋直接不用玩了，公屏打GG一秒的事儿，”Alex无所谓地说，“是蜘蛛不强了还是杰克挥不动雾刃了，我什么都会玩，干嘛拿约瑟夫找虐啊，这是比赛又不是个人秀。”

蓝莓眨眨眼，一瞬间耳朵脖子都红了，他呛着不服气地问：“那你玩什么啊？”

蓝胖子本来还在Alex那一大段长词儿里没缓过神来，听到这句话激灵了一下。他转头看向身边的Alex，果然是一脸了然又轻松的表情。

这个表情蓝胖子看到过很多次，有些狡黠，有点乖张，大部分还是让人察觉不到的蔑视，藏在他自己的骄傲里。

就是这份骄傲照亮了他，也照亮了gr。

——你想让我玩什么？

“你想让我玩什么？”

Alex笑着抬起了一边嘴角，他就这么笔直地站在黑夜中，月光洒下来，点亮了他藏在阴影下的眼睛。

蓝胖子看进了那一缕月光，心下一片悦动。

果然。

两道杠的小狼狗。

....真他妈带劲儿。
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