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蓝A联文】上瘾
#同居三十题之离家出走#
Alex轻轻地呼吸着空气，清晨的冷风顺着窗户吹进来，带起他一缕缕还没擦干的短发，不一会儿就结了冰。他好像没感觉到似的，右手颤抖着摸索床边，窸窸窣窣，缓慢而又急迫。
最后他找到了，一件黑色卫衣被他甩在怀里，压在膝盖和胸口之间，深深，深深地呼吸。还没褪去的肥皂味儿，融进他的洗发露和牙膏的香气里，缠绕，扭曲。
蓝胖子已经两天没回家了。
【Alex：。】
【Alex：？】
【Alex：今天有课吗？】
【Alex：前几天说的那个电影，今晚去看吗？】
手在键盘上犹豫的时候，门铃响了，又是那个外卖员。
“谢谢。”Alex接过外卖，订单备注上寥寥几个字：今天的早饭，吃完。
是蓝胖子给他订的外卖。
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吵架中，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吃饭的问题。Alex瘦，食量少，总是胃疼，但他一打起游戏不要命似的，能一天一夜不吃饭也不休息。
其实高中的男孩儿都这样，精力过剩，又有点儿叛逆，蓝胖子大他两岁，因为食物管理的问题，和他小吵过几次。
但像这次直接破门而出，还是第一次。
Alex有点儿委屈地抱着卫衣吃饭，今天的蛋炒饭里有青椒，他想用一次性筷子挑出去，一抬眼看见塑料袋订单上的备注，又嘟嘟囔囔地就着鸡蛋扔进嘴里。
【伍六七：弟啊。】
Alex刚想把吃完的东西收拾起来，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。
【Alex：？】
【伍六七：你最近过得好吗？】
【Alex：有事说事。】
【伍六七：你蓝哥疯了。】
Alex的心猛地跳了一下，给伍六七过去了个电话。
“喂，Ale...”
“他怎么了？”Alex一刻也没停，手抓着黑色卫衣的一角，蓝胖子最常穿这件衣服。
“我还想问你呢，你们怎么了？”伍六七叹了口气，声音转小，“是不是...吵架了？”
“没吵架，”Alex又把脸埋在衣服里，“就是...反正是没吵架。”
“没吵架他绝什么食啊？”
“操，”Alex愣了一下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是不吃饭了呗，那黑眼圈憔悴的，心情也不好，我看他那脸都害怕，”伍六七说，“他跟没跟你说什么啊？”
“...没说。”
“没说？”
“他晚上没回来。”Alex咬了一下嘴唇，艰难地说。
“.....”对面沉默了一下，“啊....那没事儿了。”
“等会儿，别撂，”Alex打断他，“他现在在学校呢？”
“打球呢，这两天跟疯了似的，”伍六七在那边开了窗户，大学的操场很大，他要眯上眼睛才能看见远处的那抹黑色身影，“你要来了就劝劝他吧，啊，我们是管不了了。”
那边撂了电话，Alex半天都没反应过来。手里的卫衣都被捏皱巴了，他才腾地一下站起来，差点儿把身后的凳子掀翻。
饭店离家不远，Alex打包到学校的时候，正好看见那个被围在中心的青年。蓝胖子生的很高，又俊帅，在伍六七和马克身边显眼的不能再显眼。黑色的羽绒服敞着怀，耐克篮球包斜挎在肩上，正踩着台阶往人文楼里走。
Alex看着他的侧影，身子晃了晃，他们好像很久没见了一样，Alex居然不敢上去叫他，万一他还在生气怎么办，万一他不理我怎么办，万一他...
正想着，Alex突然和远处的伍六七对视了。他俩都吓了一跳，然后就是伍六七忍不住的咳嗽声。
Alex看见蓝胖子的嘴角动了动，然后慢慢地看向伍六七。
别...别转过来。
Alex想，却又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。
然后终于对上了视线。
看着蓝胖子通透的瞳孔，Alex张了张嘴：“啊，你...我来给你...”
蓝胖子摆摆头，示意围在他身边的同学们先走，等周围的人少了，他又向Alex招了一下手。Alex瞪大了眼睛，不敢相信似的小跑过去，递上手里的塑料袋。
可是蓝胖子没接，双手插兜，站在三层台阶上俯视他：“怎么过来了？”
“给你送饭啊，”Alex说，“你不是没吃...”
“回去吧，”蓝胖子又笑了，浅浅地，“我不饿。”
马克听罢，在旁边想说话，被伍六七拽远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研究什么。
“你...你跟我吵架，别委屈自己行吗。”Alex眼眶有点儿红，“而且我后来...”
“吵架？”蓝胖子重复了一下Alex的话，好笑似的走上前一步。
“不是吵架，不是。”Alex低头。
蓝胖子久久地望着他，看着Alex不自然地用运动鞋磨蹭地面，然后不着痕迹地咬了一下嘴唇。
“Alex，我说没说过，”蓝胖子说，“你一顿不吃，我就一顿不吃？”
Alex抬头看他。
“回去吧。”蓝胖子移开目光，转身招呼马克和伍六七上楼。
Alex吓了一跳，抓住蓝胖子的斜挎包，逼着他转过身来：“别走！”
蓝胖子歪头看着他，眼睛微微眯着。灰蓝色的发丝被雪花浸湿，一缕一缕地敲起，又被风吹回去，柔软地贴在额头上。
“我有好好吃饭，”Alex声音渐渐小了，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，“外卖我都吃光了，你别生气了。”
蓝胖子刚要说什么，Alex又说：“你别生气了好吗，我们和好吧，你回家吧。”
“我...”
“我好想你。”尾音带上了一点儿委屈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感受到Alex的手逐渐攥紧，蓝胖子抬起手抹了一下Alex的喉结，察觉到小孩儿悄悄吞咽的动作。他叹了口气，坐上台阶，接过Alex手里的塑料袋。饭盒里有还冒着热气的咖喱，酸辣土豆丝和米饭，最下面一层是蛋花汤。
马克和伍六七在旁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，楼里走下来的学生们也惊异地侧目。
人文最有名的系草，年年拿奖学金的最优生，居然在人流量最大的周末，像个小混混一样堵在楼下的台阶上吃盒饭。
众目睽睽之下，他吃完了盒饭，又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擦手。
这谁啊？这是蓝胖子本人吗？伍六七想。
真他妈牛逼。过路的学生们想。
“走吗？”蓝胖子站起来，左手拎着塑料袋。虽然是问出口的，但他也没等回复，直接拍平了牛仔裤往外走。
Alex看了一眼伍六七和马克，原地蹦了一下，然后跳下台阶啪嗒啪嗒跑过去跟上。
四月的下午不算太冷，有时候零零落落地飘几片儿雪花，又化在早春刚泛绿树梢上。学校往家走的那条路上人很少，蓝胖子瞧了Alex一眼。
“我帮你扔了吧？”Alex和蓝胖子对视，然后有点儿窘迫地去抢他手上提的塑料袋。蓝胖子没理他，侧身躲了过去。
Alex一下没拿到，还要伸手去抢，被蓝胖子抵在小巷口胡同的墙上。他们额头相靠，头发搅在一起，泛起一抹晦涩的蓝黑。
“别闹。”蓝胖子说。带着一股温暖的凉气喷在Alex耳边，让他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，眼睛有点儿酸。
说完，蓝胖子转身要走，被Alex一把拉住。
“等会儿再走。”Alex说。
“等什么？”蓝胖子问。
“等会儿再走！”Alex的手使劲地攥紧，张了两下嘴，没说出话来，又把双手插在蓝胖子的外套口袋里，贴着他的身子。
他深深地把脸埋在蓝胖子的肩膀上，外套帽子的毛毛很暖，呼出的热气也凝结成水滴，打在他的脸上。
最后他说：“我错了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错了，”Alex闷闷地说，“我们和好吧。”
没等蓝胖子说什么，他又接了一句：“现在就和好。”
塑料袋被捏住，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咯吱声。蓝胖子温柔地笑了，嘴角勾起，不自然却控制不住自己似的。左手摸着Alex湿漉漉的后脑勺，又拍拍他的脸，让他抬头。
“早上吃饭了吗？”
“吃了，全吃完了，”Alex凑近了他的脸，“连青椒都吃完了。”
他们离得更近了，蓝胖子从他的眼里，好像看到了清晨第一束撒进叶丛中的光，早春带着希望的露水，还有他们初遇的那个冬天的太阳。
他轻轻地撂下一个吻，吻在Alex挺翘的鼻尖上，然后慢慢下蹭。他们耳鬓厮磨，轻轻地在冷风中叹着热气，又重新被冷风所吞没。
如果伍六七和马克在这里，他们一定会惊恐，在一个周末的下午，鲜少有人路过的小胡同里，阳光也到达不了的地方，两个年轻的男孩儿拥抱在一起，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，又像缺氧似的哀叹。
阴影打在他们的身上，被偶尔探进来的阳光照亮了发梢，不一会儿又在两人低头的动作中陷入黑暗。
他们在冬日里燃烧，无声地毁灭彼此，又因为彼此而重生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不知道是谁踩到了塑料袋，饭盒发出了一声轻响。
Alex吓了一跳，眨两下眼才反应过来，低头看地上：“我去扔了吧？”
“行。”蓝胖子放开他，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脖颈，又帮他把围巾系好了。
Alex原地蹦了两下，又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瞧了蓝胖子一眼。蓝胖子笑了一下，推了推他：“去吧。”
“嗷。”Alex从围巾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，往巷外走，阳光重新打在他身上，太晃眼了。
蓝胖子眯了一下眼睛，磕了一颗烟出来，在烟雾缭绕中看Alex的背影。他很瘦，穿了羽绒服还是很显高，头发好像长了，上高三以后就没剪过，哪天带他去一趟理发店...
啊，回过头来了，在招手，在喊什么。
他说，回家！
蓝胖子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，他一直知道，Alex会来，他一定会来，不管任何地方，他都会来。
来找我，离不开我。
沉醉尼古丁麻痹在气管和肺里的感觉，突然就很有安全感。
人生那么难，每个人都会在风雪里走一遭。
可他们是两个人，永远都不会分开的两个人。
蓝胖子也回了一声：“回家。”
Alex于是笑了，等着蓝胖子也走出巷口，和他一起沐浴阳光。
终于踏上了那条阳光路，可他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。
“今晚那个电影...”Alex说。
“这么想看？”蓝胖子莞尔。
“嗯，买好票了，就我和你。”
Alex悄悄勾住蓝胖子的手指，连着他的手一起揣进兜里。蓝胖子用余光看见他忍不住上翘的嘴角。
蓝胖子也笑了，终于。
他想，我就知道。
我早就知道。
勾着的手指变成五指相扣，在外套口袋里温暖对方，温暖自己。
你让我上瘾，让我卑劣，让我不想做我自己。
我以吸食你的爱意为生，又想让你也一样需要我。
戒断是唯一可以拯救我的办法，可我只想要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