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蓝A】咱能不自恋了吗？
蓝胖子高中毕业那个夏天，正赶上他父母单位调职，家里没人能照顾他这个青年宅男。
有句话不这么说吗，高考前的学生都是珍稀物种，高考后就原地变成散养家禽。他爸妈不想他在家浪费时间，干脆就一个电话打到他正在培养小园子的奶奶家，美名其曰体验生活，给蓝胖子支榆树那边儿去了。
榆树是个什么地方呢，吴桥这边儿最著名的一个三线小城市，有山有水还挺美，就是地方有点儿落后，城里都用上XsMAX的时候，他们那边儿才开始发行7p的这种差距。
你要问榆树为什么著名，吴桥这边儿的孩子就能告诉你了，他们从小听过最多的话，那就是“你要是不好好学习，将来就给你送榆树去！”
榆树市刚开发出来的时候，省里在那边儿办了几个学校，从幼儿园到高中，设备挺全的。但是因为本市落后，地方太小，连最基本的学生都招不满，这几个学校为了招人，开始不停地降低录取线，最终把初高中自费线定到了二百八十分。
二百八十分是个什么概念，相当于你只要是个人，有手，你就能考上。
其实在吴桥这边儿生活的人们都没什么追求，高中混个文凭就去工作了的人占大多数，于是老一辈儿秉承着赶紧毕业然后混社会挣钱养家的心态，把自己一代又一代的儿孙送去了榆树，榆树也在这一代又一代的废物基因中被染成了混混聚集地。
他们老一辈口中所谓的“不学习给你送进去”的地方，就是榆树本地那所初高一体化的军事性民办学院，大名吴桥省军事七实验学校，简称军七高。听说前几年还出过事儿，死过人，好多学生进局子了，闹的人心惶惶，可学校还跟没事儿人似的连课都没停，还他妈继续教书招生。
蓝胖子有时候想，还好当年他爸妈忙于打拼，把刚记事儿不久还没形成三观的自己带出来了，不然自己现在这么样儿还不知道呢。
在从吴桥到榆树的大客上，蓝胖子手机第一次响起，他赶紧拿起来一看，靠，不是他打不通电话不知道现在人在不在家的奶奶，也不是他撂下句话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的爸妈。
这是...是和他一块儿出生，在榆树本地生活了18年多一点儿的发小之一，猫子。
蓝胖子真的是挺久没见他了，上次联系还是小学升初中的那个暑假，他回榆树呆了一个月左右，现在干脆是连这群人的脸都给忘了。他就知道，猫子和他那群发小一样，都在军七高念书，今年和他一起毕业。
“喂？”那边传过来一个挺小的声音，配着吵闹的背景喊声让蓝胖子有点儿听不清。
“啊？”蓝胖子干应了一声儿。
“喂？”那边又吵闹了一会儿，随后安静了，应该是移动到了什么封闭的小空间里，“是蓝胖子吗？”
“啊，是我。”蓝胖子说。
“我是猫子。”
“嗯，知道。”蓝胖子右手拿着手机，左手下意识地在短裤上摩擦。
对面儿安静了一会儿，好像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，或者是正在整理语言，蓝胖子这会儿也有点儿认生，那么多年没见了，不知道该怎么说，跟着一起沉默。
“你什么时候到啊？我来接你。”猫子说。
蓝胖子差点儿没拿住手机：“我说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呢...你上哪儿知道的啊？”
“昨天在院外碰着你姑姑上班，说你今天要来，让我们准备一下接你。”
“你...不用，我自己能找着家，”蓝胖子一阵无语，他姑姑这是给他当三岁小孩儿了，“你知道我奶奶在哪儿吗？”
“昨晚和于爷爷他们跟团儿去村里摘菜了，说过两天才能回来，”猫子在那边儿也挺犹豫的，“你有钥匙吗，我今早去你家看好像是锁门了，推不开。”
“没有。”蓝胖子瞅了一眼时间，上午八点三十六，猫子这是一大早就上他家看去了？
猫子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那你住哪儿啊？”
“有宾馆什么的吗？我开两宿吧，等我奶回来了我再搬回去。”
“哪有宾馆啊，真以为是你们城里呢？”猫子在那边儿笑了一下，让蓝胖子有点儿尴尬，“要不你就在我们家凑合一下得了，反正以前也不是没住过。”
那都五六年前了...蓝胖子想着，说：“再看看吧，要不我跑我姑单位呆两天也行。”
“嗯，再看看，”猫子说，背景又开始吵闹起来，“实在不行给你搁大棚搭个垫子睡，晚上蚊子进不来，还能呼吸到你们大城市没有的新鲜氧气。”
“靠，别闹。”蓝胖子乐了，和猫子说的越久，他就越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童年时代，还有点儿矫情地伤感。
人之常情，谁不想念小时候呢？
“对了，”猫子说，“咱们几个发小现在都在榆树呢。”
“都在啊？”蓝胖子愣了一下。
“你这什么语气？不欢迎啊？那我们都走了呗？”
“没，不欢迎个屁啊...”
蓝胖子悻悻地垂下头，把额头抵在前坐椅背上，叹了一口气。见发小叙叙旧倒是挺好，只不过里面有个他...见不得的人而已。
想见，又不想见，挺纠结的。他心情突然就低落下来，手机又要拿不住了，差点儿顺着窗户飞出去。
“七哥克儿他们还蹦着说要你请吃饭，你请不啊？”
“不是，”蓝胖子还没伤感完，就被猫子这一句话给堵回去了，他现在心情就跟那个表情包一样，在精分的边缘反复试探.jpg，“我发现你们是真的没变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我请吃饭，好意思吗？”
“我是不太好意思，但我看他们挺好意思的，”猫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，“行了不说了，到地方来个电话，我们接你。”
蓝胖子听到电话那边有骂人和哭的声音，好像谁正打架呢，玻璃和铁片儿的尖锐声划破空气，随着电话的挂断变成了一阵让人耳鸣的安静。
他突然就后悔答应爸妈了，自己在吴桥又不是活不下去，干嘛非得回榆树啊？
大客开的很慢，晃晃悠悠地迎着阳光往水泥路上开，右手边儿的一对儿夫妇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突然吵起架来，女生还掉了几滴眼泪。
蓝胖子没由来地烦躁，戴上耳机准备摇滚一下，结果不小心就迷糊过去了，再次睁眼看到的就是榆树区的入口。
“小伙子，下车了。”后边儿一个大爷往大客门口走，路过他的时候拍了他一下。
“啊，谢谢。”蓝胖子摘下来一边儿耳机搭在肩膀上，单肩背着包走下车。他总喜欢这样，感觉自己很拽很酷，靓爆。
但下了车之后就不怎么靓了，离开了大客的空调，外边儿就跟汗蒸似的闷热，蓝胖子踩着一双白色板鞋感觉自己的下半身要被蒸熟了，等会儿猫子过来带点儿调料能直接吃了他的肉。
“喂？到了。”蓝胖子给猫子去了一个电话。
“行李多吗？”猫子问。
“行李？不多，就一个登山包，装了点儿衣服什么的，你...”
“行，门口等我吧。”
猫子一下子就把电话撂了，蓝胖子还没说出口的话堵在嘴里，在区门口找个树荫坐了下来。附近的小饭店儿裁缝店儿的门都敞开着，一群人靠在门口，穿着跨栏背心和大凉拖看着他这个城里人卑微乘凉。
蓝胖子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傻逼，来榆树之前他还特意在家打扮了一下，穿的体体面面的一套衣服心里还挺美，现在...他想把自己和这群人同化，多凉快儿啊，你说这大夏天的他给自己找什么罪受呢？
在马路牙子上坐了一会儿，蓝胖子觉得水泥石砖烫屁股，把包拿过来在屁股底下垫着，坐会儿又觉着里头的东西搁的慌。
“操，这都他妈什么东西啊？”蓝胖子站起来踹了一脚登山包，这一脚用的劲儿有点儿大，包直接顺着坡滚下去了，他又一边儿拽着领子扇风一边儿跑着追包。
结果还没到地方，包被一个人的脚给拦住了，蓝胖子喘了一口气儿，寻思这谁这么好人让他不用一路跑下坡出糗。
结果一抬头，愣了。
面前是好笑地看着他的猫子，一脚替他把包蹬起来拿在手里：“你赶集呢这是？”
“...不是，来得这么快啊？”蓝胖子怔怔地回答，眼神却飘向他身后的那个人，高高瘦瘦的，带着个黑色鸭舌帽遮凉。
“就这么大个地方，还能走多久啊，刚才我们来之前买了趟雪糕，还怕你嫌我们来的慢呢，”猫子递过来一根绿舌头，“吃不？”
“啊。”蓝胖子没接雪糕，看了猫子一眼之后又看向他身后。
“你看什么呢？Alex，不认识了？”猫子推了他一把。
蓝胖子被推了个趔趄，这才反应过来，一手接雪糕一手背包：“没不认识啊，这不Alex吗这不，挺久没见了啊。”
“嗯，”Alex在后边儿应了一声儿，声音有点儿沉，“是挺久了。”
“啊。”
“你俩干嘛呢这是？”猫子看看他俩，乐了，“打哑谜啊？看什么看呢。”
“靠，怎么就看了，我看你，”蓝胖子轻轻撞了他肩膀一下，“走吧，回去再说。”
“成，去年榆树道路改造了，这会儿说不定你去就能迷路，还有咱们小时候那个花坛你记得吧，也扒了...”
猫子领着蓝胖子往区里走，Alex就晃晃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。蓝胖子一边儿听着猫子说话，一边儿眼睛忍不住地往后瞟，余光看到Alex双手插着兜，也穿着一双挺白的运动鞋，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热。
阳光打在Alex帽檐上看不清表情，反正挺冷漠的，也没有上来说话的意思。
妈的，上来说句话会掉块肉吗？
蓝胖子有点儿失落地低下头看着鞋尖儿，柏油马路上的沥青被烤化了，不小心踩到黏在鞋底，有点儿迈不开脚...
他喜欢Alex。
榆树这一片儿的孩子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，蓝胖子在本地和他们上了三年幼儿园，之后才跟着爸妈去的吴桥。作为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小团体一员，蓝胖子也是个熊孩子，但他只和一个人熊不起来，那就是Alex。
其实蓝胖子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有点儿问题，人家全都喜欢同班的女孩子，就他对这些女孩子不感兴趣，当时分班的时候他去晚了，只能和最后一排的Alex坐一块儿。
坐久了，他就感觉自己和Alex同桌也挺好的，别人去野营和女孩子拉手，他就跟Alex靠一起，Alex挺瘦的，那么小的孩子手指却冰冰凉凉，让蓝胖子有点儿不好意思。
其实以前的事儿蓝胖子也记不太清楚了，真正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向，是在他小升初第一次回榆树的那一个多月。
回老家嘛，肯定得和哥们儿聚一聚，当时十二三的一群小男孩儿最讲究兄弟义气，一听蓝胖子要回来，都上赶子来接。蓝胖子下了大客，看见一群熟面孔靠在门口装酷还挺感动的，但他没想到Alex也在里面。
吃饭的时候，伍六七和马克轮着讲蓝胖子走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，马克说上小学挺烦的，有作业还被管着，伍六七说我家长给我买智能机了叫你你不是不来吗，马克说我来个屁，放学还得约皮皮出去玩呢...
“你还记得不，你走之前还拉着Alex的手呢，说什么以后要是能回榆树上学肯定还和他做同桌，逗死我了。”马克一边儿喝果汁一边儿打趣蓝胖子。
“我说过吗？”蓝胖子指了指自己，然后转头看坐在身边的Alex，Alex正在夹菜，闻言也扭过头看他，两个人对视了一瞬间，蓝胖子突然就有点儿喘不上气，眼神转回到了自己桌子上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你问问Alex啊？”猫子边吃菜边模模糊糊地说。
“问什么啊问问问，幼儿园的事儿也拿出来说，赶紧吃得了。”蓝胖子白了他一眼。
“这不是我开的头啊，你骂马克去。”
“怎么又骂我了？不是我说啊，猫子你这人有问题。”
蓝胖子五六年没回榆树了，这会儿感觉有点儿不合群，没再听他们吵吵，扒了几口饭之后又瞧了瞧Alex。
那时候小学刚毕业的Alex已经有开始长开了，个子窜得很高，短短的发茬被帽子压出了弯弯的弧度，正低着头吃饭。
蓝胖子看着他，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，右手就伸到桌子下面，碰了碰Alex垂下来的左手。
Alex的动作停了一下，默默看过来。
两个人没说话，就这么僵持着。
“看我干嘛？”蓝胖子憋了半天，蹦出来这么句话。
“你....”Alex张了张嘴，刚想说什么，又被蓝胖子在下面死死地抓住手。
“嘘，”蓝胖子说，“拉一会儿。”
Alex没说话，转过头不看他了。
“我好像有点儿想你。”蓝胖子说。
“啊。”
其实蓝胖子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情，日久生情？一见钟情？都不是，就是离开榆树这么久，重新见到Alex，心里涩涩的，揪起来似的，疼。
在榆树一个多月，他俩都挺暧昧的，也不算是暧昧吧，蓝胖子不知道Alex是怎么想的，那么点儿个孩子其实也不懂什么叫交往，就是平时聊聊天儿，还背着他们小团体出去玩。
一二年那阵子最流行网上聊天，蓝胖子加上Alex的qq号，天天和他唠嗑，逛空间留言。
这是蓝胖子如今也最怀念的一段儿时光，孩子的感情多纯粹啊，说句话，开个笑话都能美半天，吃饭的时候也在看着手机笑...
然后就被路过收拾桌子的奶奶批评了。
初中开学，蓝胖子跟马克他们说了毕业还会回来，在一群大老爷们儿鬼哭狼嚎着送他上车的时候，手机里传过来几条消息。
‘Alex：还回来吗？’
‘蓝胖子：回来啊，说不定第一个假期就回来了。’
‘Alex：行，地下城好像过阵子要出新副本了，咱们还能一起打。’
蓝胖子看着消息乐了，这个网瘾少年。
‘蓝胖子：肯定的，有我你就放心吧。’
‘Alex：...得瑟。’
结果到了最后他也没回去，爸妈不想让他和榆树这群孩子接触。他们家老一辈的人好不容易拼出了榆树，不想让蓝胖子也陷进去。初中那段时间学校管得严，蓝胖子被断网，等手机回来，别说异地恋处对象了，黄花菜都他妈凉了。
所以一直到高中毕业，蓝胖子都没再联系他这群发小，他们有个小群，时不时的马克还在里边儿冒泡，蓝胖子从来不敢回，他太怕看到Alex了。
想他，想见他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干脆就不说，毕竟小时候那点儿感情根本就不算事儿。他至今都没想通当时的Alex是也喜欢他，还是单纯把他当哥们儿了。
纠结啊，要憋死了。
这次回榆树，蓝胖子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见面，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，Alex就又闯进他心里头来了，但其实....还有点儿美滋滋的。
没见面的时候感受不到这种心情，现实中要忙的事儿太多了，现在猛的一见到才发现，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过去，其实他还是挺喜欢Alex，就如同当初的悸动，从来没有消失过。
猫子这会儿正跟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里的一堆破事儿，蓝胖子把最后一口雪糕咬进嘴里，刚想找个垃圾桶扔了，就感觉自己身后出现了一片热源。
Alex突然靠近了。
蓝胖子心猛跳了一下，眼睛飘来飘去地想看他。
“这次回来多久以后回去啊？”猫子问他。
“我们大学是九月份开学吧，八月底左右回去，”蓝胖子说，“主要是得看看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“行吧，那咱这个假期是能好好聚聚了，”猫子说，“等会儿到了你也先别说，看看皮皮他们是怎么安排的时间，那边儿还没放呢。”
“怎么着了？你们军七不一早就放了吗？”
“是一早就放了啊，主要是...”猫子犹豫了一会儿，“操，我就跟你说了吧，克儿留级了。”
“我操？”蓝胖子懵了，瞅着他不知道怎么说，“你逗我呢？”
“谁逗你了，真的。”
蓝胖子看着猫子有点儿恍惚。
马克从小就是他们这一堆儿里最聪明的，他嘴快，脑子转得也快，天天跟小大人儿似的谁说话都能搭上茬。他不爱学习，但是喜欢争强好胜，以前蓝胖子看群里闲聊，马克一直是他们这几个人里成绩最好的，怎么就留级了呢？
“前两年军七出过事儿，知道吧？”猫子跟蓝胖子说，“进局子那批人里，有克儿他亲哥，今年才查出来，给克儿记过了。”
“...不是，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株连九族呢？”
“所以说啊，他妈的榆树这一片儿人脑子都有问题，他哥最近好像要放出来了，总有人去找克儿麻烦，这一天天的，活的累挺。”猫子低着头说，蓝胖子看的不舒服，心里凉凉的。
怪不得刚才和他联系的时候手机背景里有打架的声音。
沉默了好一会儿，蓝胖子感觉身后的人贴得更近了，Alex好像一直在看他。
怎么了？想他了？怕他听了马克的事儿心里难过想安慰他？想和他搭话？
蓝胖子插在口袋里攥着手机的手有点儿抖，夏天的燥热好像一下子就回来了，暖风吹的他透不过气，要窒息了，眼睛也睁不开，涩涩的。
“你...”蓝胖子往后瞄，正好和Alex一个对视，“怎么了？”
Alex的眼神轻轻从他的脸一直看到下身，看的蓝胖子连路都不会走了。
“你鞋带开了，系一下。”Alex说。
“啊？”蓝胖子愣了，呆呆地停下脚步看鞋，白色板鞋的鞋带确实是开了，蹭的全是地上的灰和融化的沥青，看上去挺丑的。
“...”
蓝胖子抬起头看Alex，这会儿Alex也不看他了，又开始保持若有若无的距离。
求助，六年不见的同性初恋再次与我相遇的时候居然贴我很近，这是什么暗示吗？在线等，挺急的。
火星救援，你初恋离你这么近，除了暗示你，还有可能是因为他想提醒你鞋带开了。
蓝胖子在烈日当空的炎热空气中心酸地叹出了一口凉气，弯下腰去系鞋带，还沾了一手的灰。
现在逃回吴桥还来得及吗？
